遭遇万年古闽人

时间:2009年03月17日 23:07    编辑/作者:李子   5342

一、

    从福建东部的昙石山到福建北部的龙子湾,顺着山脉的走势我从平原跋涉到山区,沿着江河的流程我回溯到源头。这是一次意义非同寻常的遭遇古闽人的旅行,更是一场震撼我心的思想历程。我从五千年前的福建起步,又翻越了五千年的时空大山,到达了万年前的福建。每叩响一声脚步的同时我都听到了自己灵魂的颤栗。一个词把我的脑室占满:颠覆!我知道自己对古闽的看法太乖戾,我的视点与古往今来的传说和记载太相左,我的推想与学者专家的定论太违逆,我颠覆让人困惑的既有史论,颠覆以讹传讹的传说,颠覆支离破碎的志述,颠覆得令自己也难以置信!

    阴霾中瑟萧着早春的冷风,冷风中惊飞出我思索的蝙蝠。面对着有史以来对福建约定俗成的认识,我的思维像是黑色的精灵,在空中划着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的追寻问号。

    零零散散的史传中,这么描绘古福建:

    ——闽,蛇种,东南越,职分七闽谓之“七闽族”,后称闽越,夷蛮之国,化外之地。以蛇为拜物,红发白肤,野蛮强悍。水行而山处,住干栏居,凿齿、断发、纹身,迷信崇鬼,喜生食。

    而在稗史或小说家笔下,我们也隐隐约约读到另一种怪异的古福建:

    ——在古代福建山间,隐没着一些身形矮小、似鬼似魅的人形动物,称为“山夷”或“客家”人,又有传名叫“山都”、“木客”,他们不食而活,可以驯化役使,能呼之即来,挥之而去;在江河之畔,则生活着一些水上船魅,名叫“曲蹄”,又有传叫“蛋民”°,他们身形猥琐,以江海为生,泛舟江渚。

    这些正史和野史笔下呈现的,都是有关闽人的两般事物,一是人,一是非人。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果如是乎?

    不质疑不读史,不设疑不读书,带着种种疑问追想,才可能破解得到种种真面目。当我们把这些历史传述一一搜索排列的时候,我的种种追问布满时空:福建肯定不会只起于闽越吧?闽越之前“七闽族”部落联盟成的“闽方国”去哪了?“闽方国”之前的古闽地状态怎样?古闽人是这种形状吗?我思维蝙蝠的黑色翅蹼因为凝重开始下沉,口中禁不住发一声感叹:自古中国缺乏类似于《荷马史诗》、《圣经》式的形象历史,不善于叙事,只有时或国别史,时或编年史的记略,所以历史是破碎的,而于福建尤甚!面歧路者有迷途之虑,史家们或野史小说家们迷途了,我们对古闽及古闽人的想像也出错了。不,这不是正宗的古闽,也不是闽台人的正宗先祖,他们有着原始古闽的部分真实,但更多的是,古闽及其古闽人在这些史传中,都是想象混成物!

二、

    手披低矮荒芜的灌木丛,我和大批涌来的专家学者不一样,独自静悄悄地来到了福建省最北部的浦城县仙阳镇三元村的龙子湾。

    两年间,在同属仙阳镇的猫耳垅山、管九山及附近石陂镇的下山尾,接连发现了16处从旧石器时代至西周时期的古代遗址。浦城的考古发现冲击了闽侯县昙石山有关福建人类活动五千年的记载,奠定了浦城成为中原入闽通道第一文物大县的地位。

    龙子湾,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坳,它在看惯了山的福建人眼里,稀松平常得毫不起眼,平凡到不会让人有特别的记忆。就像不知什么朝代起就天天枕着它而眠,靠着它生活的山村村民一样,连他们村落里清晨的鸡叫,黄昏的狗吠都不会把这个山坳叫醒。如果不是开辟浦南高速公路要打这里经过,它会再平平庸庸昏睡亿万斯年,谁也不会在意这地皮下会有万年祖先。周边田垅的那些也开掘出古墓葬的山包,一样也在早春寒风中瑟萧着灌木丛的低咽。

    站在小山岗上我不由地想起骊山的秦陵,西安的乾陵,北京的定陵,这些地方,山有凌凌乎王者之相,地有浩浩乎帝王之气。而龙子湾显然一介布衣,开掘出的古窑和古冢,仅数平方米,最大的不超过二十平方米。这是普通人的死法和葬法,恐怕连图个富户的身份都没有。但正是这些普通墓葬,在我的眼中最值得惊奇,因为它们是人类早期的墓葬,比不得后世的豪华;同时也正是它的普通,才最本质地代表了那个时代共有的文明水准。

    经过专家考古,已经断言:龙子湾打磨石器把福建人类史推到了一万年前,它们是旧石器时代的考古发现!

    一万年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显然远远超过了我们所认识的闽越族。他们是最初的闽人,甚至是七闽族的祖先。徘徊在遗址甬坑里我长长叹息自己不是专业人士,不能在专业考古学家身边随侍左右,无权在他们开掘遗址时亲临现场,获取第一手资料,亲眼看到揭秘古墓时是不是有古闽人的骨殖和其他完整的殉葬品。考古学家已卷走所有的战利品扬长而去,而我只能遗憾地在他们开掘后清理完毕的现场拾些残汤剩羹。但我仍然在这些葬群里一座座反复逡巡,睁着寻猎的目光期冀着发现。

    我的视点,和考古家不同,他们的视点是物,我的视点是人。这些墓葬,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在管九山一座稍大型古墓坑的新土中,我果然小心翼翼地找到了几枚和我心中推想吻合的残陶碎片!把它们捡取在手仔细端详,我快乐得几乎要跳起来。那些陶片古拙糙厚,手心掂量出了它的沉朴。这些陶片和我在报道上看到的浦城出土的完整陶器一样,陶纹不是印模印制的,明白是用刀工直接刻制在陶坯上烧制而成,所以图纹疏密无致,但却深且清晰。因为在有限方寸的陶片上不可能看到图纹全型,但基本可以判断状如叶脉图纹。这证实了我没到达现场之前的猜测,让我心喜若狂。

    虽然《说文解字》中凿凿有据地解说“闽”之“虫”即为“蝮(蛇)”的象形,但我却始终对闽人的“蛇崇拜”一说持怀疑态度。认为早期闽人并无蛇崇拜,甚或是无崇拜。推测蛇崇拜非为闽地土产,却是越人的图腾。

    古闽族据考证除生活在今天福建、台湾两省外,还兼及浙江的温、台、处及广东的潮、梅和江西东南部分地区。这些地方从考古上看似乎都缺乏古闽人蛇拜物的佐证,我在几个不同场合出土的文物上,以至到后期武夷山闽越王城的文物上似乎均未遇见过蛇图案和蛇造型。古越族最早也叫“于越”,彼时他们生活在今天的浙江省北部和江苏、安徽及江西的部分地方。有意义的是近年来江苏开掘出来的越王墓群殉葬品中,陶器上大量为蛇图纹和蛇造型。可以认为闽地的蛇拜物是由越人入闽后带来的,最早只能起于闽越时期。因为自古以来人们对古闽地几无认识,认识闽地也自闽越始,因此移花接木就把越国的蛇崇拜转赠给了古闽人。而《说文解字》是东汉人所著,那时别说古闽国,连闽越国都早已覆灭,许氏既不知闽越又焉知古闽?且许氏“解字”所依据的是“说文”,即取前人或时人之文章来释字义。故其解“闽”字义时,多参照司马迁《史记》上关于东越(闽越)的记载,然司马氏站在汉武灭闽越的正统立场上着笔,显然对闽越有侮慢之意,故而许氏解“闽”,不有以讹传论之成分?

    在离开管九山时我从高下望,四周是大片黝黑的土地,在这些熟地当中,缓缓流淌着一条河汊,这是一片非常适宜早期人类生存的地方。再把视线回收注视墓群,在一处冢茔里看到了三合土铺小卵石的甬坑地面。这一奇异并不是引我沉思古闽族人的工艺,而是引起我思考生者在做这道工序时的认真讲究,衬出生者对待生存的艺术匠心和生存态度,更反射出了他们当时的生活质量。我甚至想像那时的古闽族人是不是已不再蜗居巢穴或干栏居中,而有了从容不迫的生活,他们像是“蛮”“夷”吗?

三、

    五十年前,古闽国神秘的面纱在距福建省会福州20多公里的一个江边小山岗上开始揭开。揭开不为人知的历史面纱是个沉沉铁幕,肯定不像揭开薄如蝉翼的新娘头盖那般容易。几十年间的8次发掘,直至今日我们才知道这个小山岗掘出的,是“昙石山遗址”。

    昙石山遗址,位于闽侯县甘蔗镇的昙石村。

    站在昙石山遗址前,柔丽的阳光让我开心地直接撷取了考古学家50年心血凝结出的成果:昙石山文化,是从距今5000年的新石器时期到距今3000年前商周时期的氏族部落文化。根据《周礼》,斯时已将闽地“职分七闽”,也就是说,斯时整个古闽地已由七个部族组成了闽方国,或者可说它是周天子大华夏国的附属国“七闽国”。

    这个“闽方国”遗址在世人面前一出现它就是个高浓缩的铀。这是个叠压式的遗址,由下而上辐射出父系氏族时期、新石器时期、商周闽方国时期的文明,分别为5000年、4000年、3000年左右,而每个时期的人体骨胳化石和大批的石器、陶器、贝器、玉器及劳作的陶窑、居处的泥墙都相当的完整清晰。“像这样保存完好、上下叠压清楚的考古遗址,十分难得,全国罕见。”2001年,文化部孙家正部长以见多识广的行家眼光感叹昙石山的凝炼性。而在专业考古人士心里,更从这个“七闽国”部族遗址领悟出格外的意义:它是和北方红山文化、东方河姆渡文化、西南三星堆巴蜀文化并肩同等的历史文明。因此在浦城管九山未爆料之前,人们感叹:“昙石山,闽文化起源的代表!”

    这个“闽方国”部族遗址的发现,也让中共中央领导纷至沓来:2004年9月,江泽民到此题写下“昙石山文化遗址”;10月,贾庆林视察昙石山遗址博物馆;11月,李长春参观昙石山遗址;2005年2月,黄菊冒雨参观遗址……中国高官们不仅在此领会了昙石山的史学意义,更听说了昙石山文化与台湾高雄贝丘文化的同源性,看出了国家统一的政治意义。因此在福建省落实科学发展观中,昙石山遗址很自然地就成为建设海峡西岸经济区战略构想中一个文化大亮点,福建省和福州市都将用大手笔把昙石山遗址浓墨重彩。

    芸芸小我,凡胎肉眼也一样从这“七闽国”遗址里看出激动。因为它和我的推想再次印证!

    昙石山出土的文物有千余件,除了有那个时代固有的石器工具外,还有大量的陶瓷器皿,这是最吸引我眼球的东西。这些陶器比之我在管九山所拾捡到的陶片,无论是胎质、厚薄、光洁度、细腻度还是图纹,都无疑地精致多了,这是他们相区别的地方。一个毫无二致的地方是,这些陶瓷器皿上的花纹,我没有发现一条蛇,更没有发现哪个器皿上,有蛇的造型!这是闽方国的陶器啊,它是不是在无言地向我诉说:“七闽国”人没有蛇崇拜!

    昙石山遗址,是个高出江面20米的条形山岗,它几乎是由当时人们食余丢弃的贝壳堆积而成的,有的地方贝壳厚达三米。除贝壳而外,还有部分猪、狗、牛、虎、象、鹿、熊等兽骨。从考古学家原复图上可知,当时此处不是今天望大海而无踪的江滨,而是直面波涛汹涌背靠莽莽林原的海岸线。这些古闽国人啊,“下海缚蛟龙,上山搏猛兽”以捕猎取食,他们就血淋淋地就往口中塞了吗?可是我知道其中一座墓竟然一口气出土了18件陶釜,那就是后世的汤煲,它或许就是福建人至今爱烧各种羹汤的源头;而另一座墓中出土的精致绝伦的灯具,被称为“中华第一神灯”或“东方第一神灯”,它分明宣告古闽国人不但用油点火,而且用出了不可企及的高明!这一切是不是暗示我:古闽国人并不“喜生食”,何况闽越国人?

    在博物馆进门的大厅,分别有一尊男性昙石山人和一尊女性昙石山人塑像,那男性昙石山人塑像据知完全是按照昙石山人头盖骨所复原。他属于“蒙古人种南亚类型”,人类学知识让我们明白:这是黑头发黄皮肤的黄种人!站在他的塑像前,端详着像是我爷爷的他,我找不到他与我的不同点,只觉着自己是他的翻版。我的手没敢触摸他,但颤栗的心波却感受到他的倾诉:孩子,我生活的那个时代被人严重歪曲异化!只因我那时的彭祖他们,生活在遮天蔽日的大森林里,住在涯穴里,光合作用少得让他们头发黑色素蜕变成了白头发,皮肤蜕变成了红皮肤,看着像是“白发红肤”,可骨子里头是黄种人哪!我们也是中华后裔,怎么也不会奇怪得“红发白肤”!

    看着他殷殷的目光直视着我,我知道爷爷言犹未尽还有千言万语。在他心的暗示下我一再留连在昙石山座座茔坑中。茔坑中的一具具古闽国人的化石或躺或卧,我知道爷爷是其中的一个。那些爷爷的兄弟姊妹们,他们的身形都和爷爷一样:身材矮小,最高不达160公分。我突然警觉,假如把北人掠入古闽国后鄙视他们“如鬼如魅”之类夸张污蔑之词摘除的话,直觉地意识到后世影影绰绰所传“山都”、“木客”和水上“蛋民”°,他们可能就是古闽人的嫡传子孙,闽、台人的正宗先祖。

四、

    思考着是一个痛苦,而不思考是一个更大的痛苦。可是当思考的结果砉然洞开的时候,你会有意想不到超越于痛苦的加倍收获之快乐。

    走出昙石山遗址时,我的思绪还在延绵:按道理海退石显,更大的生存空间提供给了昙石山人,可为什么这遗址和浦城的遗址一样,在商周后却戛然而止?何以古闽国仅在《周礼》上留下“属七闽地,职方七闽”几个字,而自此后古闽国及古闽人从世界上被一笔勾销芳踪无觅?为什么零散史志上对古代福建均称“闽越”,甚至对闽越也语焉不详?只要你肯思考,历史总会以特殊的语言向你提供特殊的信息,它像一首诗总会给你提供一星半点微弱之光,让你感应到它的电波把迷团豁然破解,从而把真相昭然于天。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从清代一部野史小说《闽都别记》里找到了这束微弱之光,书中有一句话说邹无疆击楚兵败后率族入闽成为开闽之王。它让我把历史的碎片拼接起来形成联缀,破解出昙石山遗址和浦城葬群突然失声,古闽国突然蒸发之迷。

    周之后是春秋。春秋末年逞勇好胜的勾践七世孙邹无疆率兵灭楚,眼见得血盆大口就要把楚国吞下,结果却被楚国反戈一击兵败如山倒,公元前306年,越国终于被楚国悉数收入囊中!无国可归的无疆只好惶惶急急望着仙霞岭天险拼死打进古闽国。闽方国从此殒命!

    闽方国灭国我断定是非常残酷的血雨腥风!我甚至可以想见,无疆入闽决不是三五人几十骑,而是带着越国所有被灭了国的衣冠之族,其中以王、郑、林、陈、胡、邱、詹、何八大姓为著,蝗虫般潮水般向古闽国倾泻而来。长年征战的越国人兵精执锐,他们寻找新的家园,指向非常明确,非为掠财掳众,一志只在占取,所以红着眼儿可着意儿就是杀人。长期偏安一隅的闽方国人猝不及防岂能抵敌?大刀带着风声呼呼作响,长矛映着月光飒飒寒气,古闽国人在呆若木鸡中就人头落地,古闽国的“七闽族”一时遭到了灭族的大屠戮。

    只有为数不多头项没塞进兵刃的古闽国人,他们呜咽着悲歌忍下泪水荡舟于江海上,成为后世的蛋°民;另一部分则只好携家带口匿身于深山密林里,成为后世的“山都木客”。这就是昙石山人和浦城葬群人商周以后人间蒸发的去向。自此后这些孑世遗民只能在“闽越国”中鼹鼠般生活在暗无天日里,他们人格与尊严及话语权统统丧失。

    可是主流社会的闽越族也不是一个注重话语权的民族。首先,越族是个崇武好战的民族,先是春秋战国时连年与吴楚争战,失利后入闽为了占据疆土又不得不使劲杀伐,占据闽地后又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心不满足,以至时而围东瓯时而击南越,一心只在征战武备上。在武夷山闽越王城遗址出土的文物上我们可以看到,闽越人文字无一个留存,而他们的武器装备以至军队建制等,却不亚于汉朝。其次,越族入闽后其实没有融合闽族,只是自己袭据了闽国土地占土为王,但却被称作“闽越族”和“闽越国”,他们也不加分辩地就认了。其三,闽越族轻视文教,他们统治的闽越国时期,除个别士族家庭沿袭了入闽前识文家教外,整个社会是偃文修武没有文教活动。闽越人既不重视话语权,何况古闽遗民乎!

    于是从万年前龙子湾上的古闽人,到五千年前海滨昙石山的闽方国人,及至两千年前武夷山中的闽越人,万般感慨集涌脑际:他们既能打磨出旧石器时代的浦城陶器,其后又能制作出新石器时代的昙石山陶瓷,后来更能制作出商周时期的建瓯铜钟,至于秦末占据闽越之地的邹无诸敢于从诸候灭秦并佐汉击楚得封“闽越王”,而后馀善更敢拥兵自重和汉武帝分庭抗礼“击南越”、“围东瓯”和自刻“武帝玺”,一条条一款款都分明表明是文明强盛之所在,怎么说也和西汉司马迁《史记》中描述的“(闽)越虽蛮夷”、东汉班固《汉书》的“(闽)越,方外之地”、无名氏《越绝书》的“夫(闽)越性脆而愚”、许慎《说文解字》的“(闽)越,蛮夷之国也”,“闽,蛮之别也”毫不相干,怎么就冠上了“化外之地”?!

    “蛮—夷—之—国—化—外—之—地”,口中咀嚼着这八个字,我心里疼哪!为什么我心里疼啊?因为我突然读懂了中原文化自古以来的排外情结,把中原之外的少数民族统统冠以“蛮、夷、狄、胡”以轻蔑;更因为我读懂了历史给我们留下的遗憾:这些记述古闽国的史笔,全见于北人,闽越之前的福建史,没有一字是闽籍人士所著述!我为古闽族心疼:他们大概只有自己独立一派的语言(今天还在客家族内流传的叶客玛语可能是古闽语遗留),但致命的是他们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福建习学文字在唐以前只北人南迁的士族子弟偶有,真正的文教起自唐代常衮,他以前朝宰相身份任福建观察使入治闽地,设乡校编儿歌“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洪塘水深难得过,侬仔撑船来接郎”教习汉字,福建有文字的历史自兹开始。一个种族没有文字当然就没有了历史传承,所以我们今天看不到古闽地完整的历史记载,只能依赖掌握文字的其他种族俄而涉及。故此今天看到的关于古闽地的只言片语,都散见在北方史家的笔下。没有文字的种族在北人眼里就有理由成了“化外之地”,没有文字的种族当然也就没有话语权。更兼古闽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武夷山脉仙霞岭山脉戴云山脉和中国南海都成了北人入闽的天然屏障,而古闽地优越的山水气候使此地又不受他人干扰地顾自繁盛。北人既无法真实了解古闽地,又嫉妒这个独立王国的富强,又因闽越族好战为人嫌恶人人侧目,并且最终为汉武帝所灭,掌握话语权的北人,在历史断代以后记述此地,不免就污水倾泼,大肆进行文字宰割.

    遭遇古闽人,我想为古闽国和古闽人画一个基本轮廓:远古以来,古闽地为华厦东南七个原始部族活动的地区,商周时联盟成为闽方国。他们属蒙古南亚类型的黑发黄肤人种,部分部族因变异有白发红肤现象。古闽人身形矮小,有断发、凿齿(拔牙)、纹身习惯,主要以渔猎为生但不喜生食,崇拜自然但不崇拜蛇,有很高的物质文明但无文字,死后多为土葬部分部族有悬崖葬。古闽人勤劳智慧热爱安逸的生活,他们生性柔弱并不野蛮强悍,最终在春秋战国时为越人灭族,古闽国为闽越国取代而不复存在。

    从一万年走来,我为古闽叹!

 

    注:“蛋民”°之“蛋”字上部为“疋”下部为“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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